他被称为亚洲罗伯特·德尼罗或九龙约翰尼·德普，李思捷更言香港男演员里，他是前三的存在。

虽然说法夸张，但亦证明，他的演技确实不凡。

然而，就是这样一位表演高手，却常年充当配角，混迹二线，一直半红不紫。

他也曾彷徨，挣扎，感叹命运的不公，到最后，只能接受现实，不再计较得和失。

知取舍，懂进退，放下执念，一向被赞为人生的大智慧，可其中又藏了多少心酸和无奈？

他自我比喻是名“剑客”，到处与人比剑，争夺盟主之位，又言是一把“已经开锋，并经长时间打磨的刀”，锐利之极。

他的擂台，经历了歌坛、视坛和影坛，回首过往，胜负已决，半点不由人。

他是“阿谭”谭耀文，一个注定和“主角”无缘的人。

（一）

谭耀文生于1969年，成长于九龙油麻地佐敦渡船角，父亲是个建筑包工头，母亲无业，家境中等。

谭家有五个子女，谭耀文排行老幺，上有三个姐姐，一个哥哥，最小的姐姐也比他大五岁。

由于最小，加之身体羸弱，且有先天性遗传耳疾（弱听），谭耀文得到了家人无微不至的关爱呵护，什么活儿都不用干，好吃的随便吃，就连上学，谭母亦送到小学毕业。

从小受宠，让谭耀文不免养成了自我及情绪化的性格，在他眼里，一度没有尊卑之分，不认同的就是不认同，即使是长辈，话不投机，坐下来吃一顿饭都觉得辛苦。

这种性格，说好听点是“直率”“单纯”，说难听点就是“愣头青”“不成熟”，导致他在进入演艺圈后，吃了不少亏，受了不少挫折。

所谓“性格决定命运”，其事业坎坷，也有自身原因，等到懂得反省，很多事已经错过。

又因无忧无虑，谭耀文养成了“胡思乱想”的习惯，小小年纪，往往呆坐一旁，任由思绪天马行空。长大后，爱思考，助他可以胜任不同角色，演来得心应手，亦令他患得患失，思想挣扎，幸亏娶了一个好老婆，能从沉溺于内心世界的他及时带回，不至神游太久而迷路。这点，他和刘青云及其相似。

从广东道官立小学到圣若望英文书院（中学部，大角咀分校），上学期间的谭耀文，成绩并不出色，最喜爱的英文、中国历史还算可以外，其他皆一般。但他较为乖顺，小学到中学都是校内风纪，心中那小小的英雄主义得到满足。

说到他的英雄主义，全拜关系最为亲密的哥哥所赐。哥哥是咏春拳教练，谭耀文常跟着他打拳，不仅锻炼了身手，也磨炼了心志，怪不得他一会儿“剑客”一会儿“刀”什么的，原来自小就生活在武林中。

他还受哥哥影响，喜欢上了打篮球，这项运动保持至今。

他是哥哥的跟屁虫，直至哥哥有了女朋友，亦十分依赖，哥哥只能哀叹“家门不幸”，诱诓“去打十遍木人桩，你会天下无敌”，将之打发。

胸怀武者正气，谭耀文便成日帮同学争取利益，让老师们又爱又恨，谭耀文亦抱有同样的心理，学业繁重、困难，令他厌烦，可女班主任漂亮有魅力，又使得他情不自禁，倍生好感……这小子，这方面倒挺早熟。

谭耀文兴趣挺广，除了喜欢练拳、喜欢打球，喜欢女老师，还喜欢表演。

童年时，谭耀文就喜欢扮鬼扮马，装超人、扮武士，玩得不亦乐乎。

到了中学，他结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，一起演戏，他演过王子与公主——戴着金色假发扮公主，一出场，大家笑到跌坐在地。

甚至，他们还找了个摄像机，雄心勃勃地要拍摄《教父续集》，为此特意搭船去澳门取景，结果资金不足，露宿街头。

不过，相比表演，谭耀文更爱唱歌，他是张国荣的超级歌迷，中学便已参加葵涌的酒廊歌唱比赛，站在舞台上的感觉，让他十分满足。

犹记假日，一班同学来到沙滩，夕阳西下，燃起篝火，有人拨弄吉他，他则轻轻哼唱。他觉得，这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，没有烦恼，没有功利，只有纯粹的快乐。

（二）

热衷于杂七杂八，学业肯定跟不上，考大学当然泡汤，因此，1986年中五结束，17岁的谭耀文便走入了社会。

他并没有去父亲的工地打工，虽然以前放暑假，老被父亲“抓”到工地受苦，而是应聘了一家成衣厂，做盘点货物及出订单的工作，经常被派到葵涌货柜码头上货、点货。

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，所以做得很勤力、用心，希望有天受到老板赏识，能够升职加薪，然而干了约一年，他就辞职了，因为他有了新的目标——做明星。

小年轻嘛，哪个不爱慕虚荣？哪个不内心骚动？尤其工作后，谭耀文认识了一帮喜欢照相的朋友，业余时间哥几个便拿着相机到处闲逛，看到不错的地方，就是一顿“咔嚓、咔嚓”，如上环高街一间荒废的学校，曾是他们光顾的取景之所。

通常谭耀文充当模特，一来身形高大（1.79米），妥妥一个衣服架子，二来长相俊俏（年轻时人们都说他长得像张国荣），比之其他几位歪瓜裂枣，强了不是一星半点。这番摆造型扮嘢，再加上旁人“貌若潘安，冠如宋玉”“陌上人如玉，公子世无双”的赞美，谭耀文绝对飘飘然，自然而然地发起了明星梦。

为了追求梦想，谭耀文甚至学了点杂技。他的一个同学家里是做杂技的，他便跟着凑热闹，学了几招跳弹床、翻跟头，有时人手不够，他亦上场充充人数，一次张学友开演唱会，他就穿着忍者的衣服在后面跳弹床。

杂技班与影视圈接触密切，因为有的电影要找他们当替身，做一些技巧性的动作，谭耀文亦有机会参与其中。他拍摄的第一部电影，演一个被人揍了喷鼻血的小角色，看点在于鼻血要连续地、有技巧地喷，由于难度过高，他连续几次都喷错了，惹得动作指导冷言相对：“用点心，继续喷！你知道吗，周润发就是在《英雄本色》里喷血喷出名的，你学会这个动作就能当周润发了！”

嚯，原来周润发是这么出名的，倒是闻所未闻。

第一次在镜头前演戏，就挨了一顿讥讽，谭耀文有些出师不利。

演戏不太好玩，还是以擅长的唱歌入手吧。

1988年初，谭耀文参加了TVB《欢乐今宵》节目内的一个歌唱比赛环节——“擂台SING声星”，成为两个星期的擂主，第三个星期输给了一个叫何国星的歌手，守擂失败。

他没有气馁，马上报名了于当年举办的第七届新秀歌唱大赛。何国星也是参赛者之一，两人竞争的舞台，变得更大。对手中，还有一个16岁读中四的学生妹，参赛理由是听说比赛有“造马”嫌疑，要亲自试一试有无内定。这个口气挺大的小妹妹，就是郑秀文。

三人过五关斩六将，齐齐杀入总决赛。

总决赛上，谭耀文演唱的是偶像张国荣的金曲《拒绝再玩》，他载歌载舞，动作潇洒，一曲唱毕，还做了一个后空翻，虽然有少许失误，一条腿跪在了地上，但不影响整体效果，看得评委成龙、梅艳芳、河合奈保子等人满心欢喜，一致打出高分。

结果，谭耀文摘得桂冠，并获得金咪奖，何国星位居亚军，郑秀文夺得第三名。而郑伊健、吴少芳、赵学而、马蹄露等，则成了陪衬。

比赛结束，主办方华星唱片公司请谭耀文、何国星和郑秀文三位得主吃宵夜，翌日又于《香港早晨》做节目，并且连续几日接受媒体访问，大家特别开心。

紧接着，按照传统，他们签约华星，谭耀文的明星梦、歌手梦终于实现。

现在来看，三人在歌坛的发展，自是郑秀文取得的成绩最大，谭耀文虽无功而返，但总比一张唱片未发、一首歌曲未唱，当了配音演员（后成为教配音、戏剧、歌唱的老师）的何国星好多了。若说谭耀文时运不济，那何国星又找谁抱怨？

所以，所谓“幸与不幸”，就看拿什么做参照物了。

（三）

1989年5月，谭耀文在华星推出首张大碟《为你解闷》。

对于这张专辑，华星十分重视，特邀设计大拿刘培基为谭耀文设计形象，拍摄封套。另外，刘培基认为他外表斯文，官仔骨骨，很适合穿西装，他便自掏腰包买了一件，穿着出席各种场合。

音乐方面，找来黎小田、潘源良、黎彼得、陈少琪、林振强、郑国江、伦永亮等护航，同时改编多首日本、欧西歌曲，确保曲调优美，朗朗上口。

华星还安排谭耀文飞到星马做宣传，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，更是头等舱待遇，他如刘姥姥进大观园，处处透着新奇，哗，大地仿佛踩在脚下，空姐招呼得十分周到，食物这么好吃……出了机场，竟然有很多粉丝接机，坐豪车，住星级酒店，全程照顾得无微不至……他真切体会到，做明星太棒了！

可惜，正当他沉浸在一夜成名的的美好中，一盆凉水兜头倒下——《为你解闷》面市后销量不佳，未破万张，只有同名主打歌进入商业电台叱咤903歌曲排行榜第三名，算作少许安慰。

“新人嘛，第一张唱片只是试水，销量不必看重。”众人宽解。

同年，谭耀文参加了在名古屋举行的首届亚洲音乐节，以一曲新歌《Jo Jo》获得了歌曲荣誉奖，这让他重拾信心。

10月，华星快马加鞭地给他制作了第二张专辑《Patrick Tam（谭耀文）》，其中《Jo Jo》最高只排到TVB劲歌金曲榜第九位，但《撕开的笔记》荣获冠军。

《Patrick Tam（谭耀文）》依然销量不佳，华星高层脸色铁青，谭耀文亦灰心至极。

1990年，谭耀文发行了第三张专辑《夜深情真》，这回，他请来师父梅艳芳合唱了《他乡寂寞人》，期待借此提升人气，然而受到欢迎的却是“儿歌”《童年》和《圣斗士星矢》。

可以想见，《夜深情真》继续如泥牛入海，在市场上未起任何波澜。

如此情况，华星便将谭耀文进行了冷处理，暂停发片。

谭耀文唱歌为何失败？原因为以下几点：

声音阴柔，缺乏变化。很多人称谭耀文是“娘娘腔”，声线略显圆腻、低沉，比较单一且感染力弱。当然，这是见仁见智的问题，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，但可以确定，当年不喜欢的人居多。

形象令人诟病。即使有刘培基打造，谭耀文的形象仍未能获得众人接受，大家一致认为他太瘦了（瘦也是种罪？），甚至嫌其核突——古怪，不伦不类。这点不知从何说起，总之看你不顺眼，便处处是毛病。

风格模仿张国荣。张国荣是谭耀文的偶像，并且他是靠张国荣的《拒绝再玩》夺得新秀歌唱大赛冠军的，故出道后，很多人将他列为“张国荣接班人”，其风格亦走的是张国荣路线。殊不知，“张国荣接班人”这几字犹如魔咒，谁碰谁倒霉，张卫健、黄翊、刘汉乐等，皆是牺牲品，谭耀文也不例外。盖因他们并无张国荣的实力和魅力，强行贴近，徒增反感。拿谭耀文来说，这一称呼，使他经常被嘘，更被评为“不讨好之新秀帮”，尤其风格模仿张国荣，令自己变得毫无特色。

你看，这么多让人“讨厌”的地方，谭耀文歌唱事业怎会取得优异成绩？

还有一个重要原因，叫他在歌坛很难立足，便是自身性格。

前面讲了，由于谭耀文自小受宠，养成了自我和情绪化的性格，很多时候以自己的喜好去做事，成为歌手后，觉得宣传、讲话的时间比唱歌还多，因而很厌恶，予以抵触，加之他不喜欢交际和应酬，曝光机会自然减少。要知道，唱片市场是一条严丝合缝的工业链条，制作、宣发缺一不可，只管唱而不管卖，岂会有好的销量？明星制造亦如是，一个不声不响，且脸上也写满不乐意、不高兴的明星，怎能受到大众欢迎？怪不得人们认为他古怪、乖僻，就连苏永康都叫他为“天煞孤星”。

谭耀文还对华星安排演唱的歌曲怀有极大意见，认为“俗气”“商业”，久而久之双方便产生了矛盾。那么，谭耀文喜欢什么类型的音乐？他对爵士、布鲁斯感兴趣，这类音乐是林敏怡推荐他的，一听之下，就爱上了，从而一门心思要唱这种歌曲。可是，华星知道此乃小众，卖不了钱，不予同意，谭耀文就批评公司不懂艺术，没有深度，两方扛上了。

谭耀文如此“不听话”，不“冷冻”他又冷冻谁？

1992年，在被“冷”了两年后，华星终于网开一面，给谭耀文制作了一张爵士风格的专辑《Body & Soul》，结局正如当初华星所料——一败涂地，销量仅有七、八千张左右。

这回，谭耀文无话可说了，华星也不再保留情面，1993年，与他提前解约。

时隔多年，谭耀文反省，自己比时代多走了一步，而没有为歌迷、市场和老板考虑。

“我和唱歌没有缘分。”他说。

（四）

谭耀文的歌手经历，“失败”之外，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不能不提，便是师父梅艳芳。

他是如何成为梅艳芳徒弟的？据他说，刚加入华星，他和梅艳芳并不熟稔，一次宴会，很多人向梅艳芳套近乎，他挺身而出，为这位尊敬的前辈挡了不少酒，给梅艳芳留下了极好印象。然后随着交往深入，梅艳芳认为他是个可造之材，便将之收为弟子。

梅艳芳对这位弟子栽培有加，谭耀文在华星的很多机会，包括销量不佳的情况下持续出唱片，包括提携合唱《他乡寂寞人》，都应与梅艳芳帮助有关。

梅艳芳举行演唱会，亦带着谭耀文等徒弟登台，让他们得以锻炼、展示。有次演出，一组劲歌热舞下来，谭耀文累到趴在后台吸氧，而梅艳芳却已换好第二套衣服出去独唱，他不由感叹，真乃铁人也。

然而，再坚强的人，面对爱情，也会百炼刚化为绕指柔。谭耀文曾做过梅艳芳的两次电灯泡，且两次都是同一个男士。其中一次，梅艳芳约他到家里喝咖啡，这位高大英俊的男士也在场，他们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聊天，耳旁放着Phil Collins的《Do You Remember》。谭耀文观察，梅艳芳露出平常很少见到的甜蜜神情，一如小女生般温柔可爱。

根据时间推测，这个男士有可能是林国斌。

其实，由于谭耀文的性格原因，他和梅艳芳更多是在工作中的接触，生活中则不如草蜢、许志安等其他弟子密切，他的彷徨、迷茫，有时梅艳芳并不知晓，他也不愿吐露。

不管怎样，梅艳芳对舞台的热爱，对工作的全力以赴、一丝不苟，以及坚韧不拔、果敢义气的个性，皆深刻影响了谭耀文以后的为人处世，师恩如海，永生难忘。

至于和梅家班其他成员，他坦言“合不来”，大家的思想、价值观都不一样。就像苏永康第一次开演唱会，叫他来看，他一听有许志安，就谢绝了，说不喜欢见人。

确实，谭耀文圈内朋友不多，他信奉工作之余，尽量跟这个圈子保持距离，给自己一个空间。

他甚至道，圈中绝对不可能有深交知己，他最好的朋友是“太太”——好嘛，这是变着法夸老婆呐。促使他得出该结论的，是曾被圈中人出卖过，从而大彻大悟。此事究竟如何，不得而知，出卖他的人或许是许愿（后面会讲到），或许是华星同门中的某一个（他言明是“早期”）。

但少与圈中人来往，并不代表他不近人情。

1990年，蔡一智创作歌曲《一个无梦的晚上》，参加C.A.S.H.流行曲创作大赛，邀请谭耀文演唱，他欣然应允，最终这首歌获得季军。后蔡一智为了表示感谢，为他写了一首很贴合其声线的《长夜怨曲》。

1991年，苏永康处于低谷，谭耀文怕他想不开，天天陪伴，早上去南湾晒日光浴，晚上去尖沙咀夜店玩。一次苏永康与人发生摩擦，被团团围住，还让揍了一拳，谭耀文见状立即过来推走苏永康，独自留下解决问题，亏得那帮人没有为难他，才全身而退。苏永康眼睛发瘀，怕家人责骂，谭耀文便将他领会家里，给他煮面，帮他用鸡蛋散瘀，且安抚道：“没关系，你待一晚，明天我陪你回家，就说是我和人吵架，不关你事。”真是帮人帮到底，送佛送到西。

谭耀文就是这样的人，平时孤僻、冷漠，可一旦遇到事，他一定相助。

就拿他在梅艳芳生前来说，虽发展高高低低，浮浮沉沉，却不失清高，并未接近讨好这位娱乐圈一姐，寻求好处，或竖杆“梅艳芳入室弟子”的大旗，到处招摇。

而在梅艳芳去世后，他每念师恩，真情流露。当梅艳芳的遗物拍卖时，他极力呼吁取消拍卖，予以保护；当伊能静妄言梅艳芳人生不完满时，他站出来进行驳斥，维护师父尊严……他更时常探望梅母，照顾有加。

有这样一位弟子，梅艳芳在天之灵，也可欣慰了。

（五）

1993年，华星与谭耀文提前解约，他被迫离开歌坛，何去何从，一时成了问题。

他先做了一段时间卡拉OK幕后代唱，觉得意兴阑珊，遂决定金盆洗手，彻底退出娱乐圈，转行干其他的。

他的计划是开个家私设计公司，可当歌手这几年，唱片卖不动，人又没名气，导致其收入有限，根本拿不出启动资金。

正当他陷入困顿时，突然TVB监制、导演梁材远找到他，请他出演一部剧集。

为什么梁材远会找谭耀文呢？极有可能是他看过谭耀文于1990年前拍摄的电影《都市煞星》，留下了不错印象。

是的，谭耀文的表演生涯是由电影起步的，上面说过，在未正式出道前，他便在电影里客串过一个喷鼻血的小角色，成为歌手后，又出演了《都市煞星》。

《都市煞星》由张学友、王祖贤主演，谭耀文饰演男二号，一个成事不足的杀手“李国光（KK）”。别看镜头前他耀武扬威，可到了镜头下，却受尽委屈，因为导演黎应就是出了名的暴脾气，而他初次演戏（第一次只能算玩），紧张又没经验，自然常常犯错，后果便是引来黎应就连爆粗口，当时影片在泰国拍摄，每天收了工，谭耀文回到酒店都会默默流泪。

尽管过程并不美好，但影片上映后，谭耀文的表演还是得到了好评，不少人觉得，他比张学友演得更为出色。不得不说，有些人的演技是一种天赋。

言归正传。谭耀文接到梁材远邀请，自然答应，死马当成活马医，能挣一个是一个。

梁材远拍摄的，是一部清装剧《方世玉与乾隆皇》，谭耀文演反派霍祈英，年龄设定为40多岁，24、5岁的他在化妆间粘上胡子后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失神，做歌手时，多么看重形象，现在却“破罐子破摔”，心里不免失落、羞愧，还能怎样？无非告诉自己：“拍戏而已，不要想那么多。”

谭耀文继续发挥天分，将一个奸角演得让人恨到牙痒。

因而，此剧拍完，TVB提出与其签约，走投无路的他，还有选择吗？即使每月薪酬仅有四千元。

自此，谭耀文的身份变成了演员。

刚入TVB，谭耀文这个没有资历，没有名气，没有经验的“三无人员”，必然得不到好资源，他接连在《不可思议星期二（第二辑）》《恨锁金瓶》《女人周记II》《壹号皇庭Ⅲ》《南拳北腿》等连续剧或单元剧中饰演各类配角。

直到95年的《寻龙剑侠赖布衣》，他才被高层曾励珍看中，首次出任主角。

对于第一次担纲主演，谭耀文压力极大，他记性不是太好，所以比其他人更要勤力背记台词，连午饭时间都不放过，他只有一个念头，抓住机会。好好表现，不能令珍姐（曾励珍）和自己丢人。

可任何事你想尽力做到最好，却往往事与愿违，比如有几场哭戏，他怎么也哭不出来，反复拍摄，导致剧组人员不满，反之女主角梁小冰，眼睛上好似安了个开关，眼泪说来就来，让谭耀文羡慕不已。

还好，这一情况没有影响谭耀文在《寻龙剑侠赖布衣》中的出色演出，凭借此剧，他给观众留下了较深印象。

然而，这是谭耀文在TVB首次演男主角，亦是最后一次演男主角。之后，他演出的剧集及角色分量尽管增多，可名字再也没有排在第一位。

哎，只能叹息，他没有主角的命。

（六）

接下来，谭耀文的身影出现在《刀马旦》和《壹号皇庭Ⅳ》中，这两部剧，对他有着很大意义。

《刀马旦》他认为演得“最过瘾”，他所饰演的“姜小路”，从可怜到可恨，颇具颠覆，极具发挥，正是好演员所需的好角色。当然，该剧使谭耀文难忘，还有一个重要原因，应是周慧敏、梁艺龄、许秋怡、盖鸣晖几大美女的连诀出演，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，酒不醉人人自醉啊。

如果《刀马旦》令谭耀文“乐不思蜀”，那么《壹号皇庭Ⅳ》，他就会“刻骨铭心”了。

《壹号皇庭Ⅳ》聚集了欧阳震华、陈秀雯、陶大宇、宣萱、林保怡、邓萃雯、蒋志光、谭耀文等众多演技好手，其中有个叫“程若曦”的小角色，由新人陈芷菁饰演。

陈芷菁于1994年从加拿大返回香港，参选港姐落败，其后加入TVB，《壹号皇庭Ⅳ》是陈芷菁参演的第二部连续剧（还演过一部单元剧），稍显稚嫩、紧张。

大概陈芷菁的表现，让谭耀文想起了自己刚开始演戏的时候，故多有照顾，一来二去，感情的小火苗就被点燃了。

《壹号皇庭Ⅳ》播出后，谭耀文和陈芷菁的绯闻不胫而走，起初两人极力否认，并大方相约去尖沙咀一间游戏机中心玩，以表明行得正坐得端，身正不怕影子歪，没想到人们争相围观，还说，奥，原来你们真的在拍拖啊！谭耀文冷着一张脸转身走开，独剩陈芷菁不断解释两人只是朋友。得，偷鸡不成蚀把米，反而越描越黑。

另外一件事亦坐实了两人关系非同一般。

1996年，一家“不开眼”的唱片公司——力图唱片，与经过三年打拼而小有名气的谭耀文联系，愿襄助他重返歌坛。力图有自己的小九九，眼看谭耀文演技突出，未来极有可能成为TVB一哥，应先下手为强签至旗下。

谭耀文大为高兴，他对唱歌一直“贼心不死”，一来真的喜欢，二来憋了口气，欲一洗前耻。

当年8月，力图给谭耀文制作了专辑《欠什么》，谭耀文执意找陈芷菁做他的形象顾问。陈芷菁并非专业人士，只是在加拿大当过电视电影助导，及给弟弟挑选过衣服。这么重要的事情，谭耀文竟然当成“儿戏”，若不是为了博取美人欢心，还能有什么原因？况且他告诉陈芷菁，此次为义务帮忙，顶多请她吃饭、看电影。看，谭耀文的花花心思充分暴露。

陈芷菁倒也不推辞，把自己当成了刘培基，指点道：谭耀文喜欢走鬼佬一点的风格，所以只要舒服，突出他的性格便行，很易搞得。他够高大，穿牛仔裤、T恤、靴子，加件麻质西装，或者再加顶帽子就行了；他的轮廓很深，不用太多饰物，只需把头发再留长一点，向后梳就很好看。

乖乖，对一个人了解的如此透彻，不是爱人就是敌人，那么，你觉得他们两是那种情况？

陈芷菁为让谭耀文更显时尚，给他送了条短的银项链，不用问，这绝对是爱的信物。她还倾情出演了《欠什么》MV，全力支持情郎事业。

1997年1月，媒体曝出谭耀文和陈芷菁已同居三个月，爱巢位于相思湾道林公所附近一间村屋，住在他们楼下的是另一对爱侣，前港姐翁慧德和男友倪星（邹兆龙）。两人一看再也无法隐瞒，才公开了恋情。

从地下转入地上，他们开始明目张胆地大秀恩爱：上奖门人宣传《壹号皇庭Ⅴ》，全程被众人称作“谭生、谭太”；共同开了一间名叫利达恒的有限公司，钱物不分彼此；中途曾产生了些小矛盾，远在云南拍《聊斋2》的男方一天一封信请求原谅……

1998年，陈芷菁给谭耀文在力图推出的第三张专辑《不能言喻的》（第二张专辑是1997年的《妄想狂》），写了一首《生命中不能言喻的爱》。

“愿你天天感到我仍是你

愿你天天感到永常欢喜

其实心想讲句 I am your man”

陈芷菁字里行间，倾注了深情与希望，谭耀文亦唱出了心声和承诺。

倘若爱情真是一首歌就好了，一切那么美好，一直可以唱下去……

可惜，爱既然不能言喻，便注定结局梦幻无常。

谭耀文和陈芷菁，马上就会体验到它带来的痛苦。

（七）

1997年，张学友的心血之作《雪狼湖》开始筹备演出，剧中男二号梁直，他意属谭耀文。既有演技，又能唱歌，谭耀文实乃绝佳人选，他亦跃跃欲试，过一把音乐剧瘾。

但此事最终泡汤，原因只有一个——TVB不肯放人。

TVB对艺人的严格管控及不近人情，令谭耀文十分气愤，再回想起这几年来不受重用，空有身手，无处施展，一时旧恨新仇齐齐涌上心头，有了离开的想法。

可巧，此时有人答应引荐他去泛亚拍电影，他觉得是个好机会，便不惜和TVB提前解约，潇洒地挥挥手，不带走一片云彩。

然而，等他恢复了自由之身，却发现引荐人凭空消失，怎么也联系不到，他立即傻了眼。

屋漏偏逢连夜雨 ，船迟又遇打头风，此时力图唱片亦因人事变动而宣布结业，他的另一个想要倚靠的支柱也轰然倒塌。

如何是好？只能自救了。朋友帮他牵线，和一位老板见面，双方相约在一间卡拉OK房，还有一大帮子人，大家起哄，要他唱首歌，他感觉尊严全失，这次见面不欢而散。

尊严不能当饭吃，尤其当他失业半年多，银行账户里仅剩二三千块钱的时候。他只能放下面子，到处寻找工作，但均无果。

当初离开TVB时，他曾充满斗志：“我要证明一点，我可以成功！”如今似乎变成了一句笑话。

只有陈芷菁相信他，始终给予鼓励，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”的句子不知灌输了多少。

果然天无绝人之路，导演陈嘉上找到了他，邀他拍一部电影。

这部电影，叫《野兽刑警》，原本是一个喜剧，但那年，金融危机，人心惶惶，根本笑不出来，加之电影界盗版横行，市道衰落，陈嘉上悲愤地以为，这是他的最后一部电影，而与他联合执导的徒弟林超贤，更怒气冲天，誓要杀不出一条血路。两个有“火”的人，最终合计，干脆做一次痛快淋漓的困兽之斗，喜剧由此改为黑暗故事——在不讲道义，没有王法的钢筋水泥丛林中，人人都会被逼成野兽。

演员配置方面，黄生抽、张耀扬、王敏德、李灿森，个个都是激情四溢的主，至于谭耀文，或许陈嘉上选中他，正是认为他困顿多时，窝着一股狠劲，符合影片宗旨和角色特质。

谭耀文没有让陈嘉上失望，他饰演的古惑仔“图钉华”（?钉华），从一个喜欢看《李嘉诚传》的文弱小弟，到砍死大佬的残酷狠人，演得极具张力，叫人拍案。

还记得当年在录像厅看《野兽刑警》，印象最深的，除了“保鲜膜”，便是图钉华前一秒毕恭毕敬地喊“大哥”，后一秒西瓜刀已砍进大哥脖子，真是出乎意料，背脊发凉。那时就认定，这个演员不简单。

和我抱有同样想法的，还有金像奖评委，因为在《野兽刑警》中的精彩表现，谭耀文获得了第18届金像奖最佳男配角和第4届金紫荆奖最佳男配角。绝对英雄所见略同。

金像奖上大获丰收（最佳影片、导演、编剧、男主角、男配角）的《野兽刑警》，却是陈嘉上第一部赔钱的电影，很是讽刺。

得奖那晚，陈嘉上哭了一宿，为自己，也为香港电影。

（八）

谭耀文在《野兽刑警》中大获好评，收获掌声的同时，亦迎来了一份久违的合约。

合约来自许愿的星工场，可没等谭耀文来得及高兴，许愿一转手，就把他“卖”给了中国星。

自己成了一件随意买卖的商品，谭耀文的愤怒可想而知，尤其外界还风传许愿欠了他100万，结合陈小春向星工场追讨资金一事，更确认了许愿“不良老板”的身份。

意外的是，谭耀文出面澄清，他被卖到中国星时，所有数目都清清楚楚，许愿没有欠他一分一毫，“他是一个很细心的经理人”。

他强调，这不是赞许愿好，只是说他细心。

被人“出卖”还能做到实事求是，谭耀文真有涵养，但凡他有点“图钉华”的胆气，许愿哪能好过？

兴许，中国星的老板为向华强，才让谭耀文不敢造次吧。江湖上的事，宁可信其有。

谭耀文加入中国星的第一个作品，是中国星与亚视合作的剧集《纵横四海》，他饰演反派明智杰，一个为了权势、金钱工于心计、不择手段、丧心病狂的人物，坏到头顶生疮，脚底流脓。

起初，谭耀文觉得自己的表演是不是太过了，结果导演王晶却嫌他演得还不够坏；演到让母亲顶罪，他预感播出后会让观众反感，不出所料地上街遭人一阵痛骂。

谭耀文分析，每个坏人其实内心都有强烈的恐惧，越恐惧，便越要展露出恶的一面加以掩饰，因为总是以丑恶为伍，比起普通人来，坏人心中更渴望美好的东西。

瞧瞧，能将表演上升到心理、哲学的高度，演不好才怪。

愚以为，除了对角色的认真专研，谭耀文更将自身经历、内心感悟投入到了表演中，不管是图钉华还是明智杰，都是为了追求成功，这和谭耀文的目标并无二致，只是采取的手段不同而已。谭耀文明白他们的心境、愿望，感同身受下自是演得顺畅自然、得心应手。

不用说，谭耀文的演技再次征服了大众。在他和陶大宇、桃姐、周海媚、杨恭如等的共同努力下，《纵横四海》大热，结尾两集更以平均25点的收视率，超越同时段的TVB。

连续两个有影响力的角色，使得谭耀文名气极升，他的腰包也开始鼓了，片酬由四千元变成四十多万。入行这么多年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明星梦成真。

后来，谭耀文担任梅艳芳的演唱会嘉宾，梅艳芳看到他，第一句话便是：“你好，杰杰（明智杰）。”那一刻，他好开心，尽管唱歌不顺，但在演戏上有所突破，总算没有给师父丢脸。

电影和电视剧里，一个人的成功，总要付出代价，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，那么谭耀文牺牲的又是什么？

——是他和陈芷菁的爱情。

1998年，谭耀文和陈芷菁传出分手消息，并得到两人承认。

关于二人分手原因，众说纷纭，性格不合有之，发展不平衡有之，更有一条神乎其神：奉相士之命而分手。

故事是这样说的：

他两星运平平，便去找相士指点，相士掐指一算，呜呼哀哉，你们两怎么能走到一块儿呢？你是某某命，他是某某命，只要在一起，一定霉运当头，永不翻身，所以必须分开。

两人情深意笃，自然不愿意，献上大笔“诚心”请求破解之法。相士一看“诚心”很到位，便道：“分开是肯定要分开的，不过我可以做做法，只让你们分开三年，三年后再在一起，可保无事。”

得，那就先分开三年吧。

你别说，分开后，谭耀文当真又是得奖又是破纪录，时来运转。而且某次两人耐不住相思之苦，相约吃了顿饭，并同眠一夜，次日谭耀文拍戏时就被扑倒头破血流，更让他们“不能在一起”的说法言之凿凿。

真是这样吗？

非也，非也。

（九）

谭耀文和陈芷菁，确实分手了，亦确实有三年之期，然而这绝非什么怪力乱神的原因。

原因只有一个，便是中国星。

98年，许愿将谭耀文“卖给”中国星，除了原合约，双方又签了补充合约，补充合约里白纸黑字写道：“三年内不能拍拖，不能结婚生子。”

看到这个条款，谭耀文考虑了一天一夜，最后还是签了字。

他坚信，只不过分开三年，以他们的感情，必定能冲过去。

再者，他认为男人应以事业为重，机会就在眼前，没理由不把握住。“我上来了，怎么可能退回去？”他明白了图钉华这句台词的含义。

人和戏，有时差别不大。

等谭耀文签了合约，才把情况告诉陈芷菁，木已成舟，陈芷菁只能含泪同意，她相信了他“三年后我们再做回恋人”的承诺。

斩断情丝，谭耀文这个剑客可以自由驰骋江湖了，《纵横四海》后，中国星给他带来了不少资源。

电影方面，出演了《龙在边缘》《紫雨风暴》《极速传说》《决战紫禁之巅》，以及若干提到名字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片子。

电视方面，有《小宝与康熙》《纵横天下》和几部内地剧集。

可以看出，他作品不少，可良莠不齐，且没有演过一个主角，还在拍摄《龙在边缘》时，被爆炸声震伤了耳朵，让本来弱听的他听力更为下降。

唯一的收获，是2001年他依靠《野兽之瞳》，获得了金马奖最佳男配角。说实话，该片乏善可陈，其他几位演员的表现，更映衬出其演技之妙。

再次得到认可是好事，但谭耀文却没有心情高兴，有得就有失，这回，他失去的仍然是陈芷菁——永远失去了。

刚开始分手，两人对三年之约信心满满，合开的公司维持运转，谁也没有退出，更搬在了同一条街上居住，互相照应。然随着时间推移，聚少离多逐渐导致他们感情转淡。

知否世事常变，人心会变，感情会变，一切都会变，唯一永恒的，正是变幻。

据说，那段日子两人分别在内地拍戏，人生地不熟，让他们有了更多思考空间。

某日，四野寂静，孤单萧索的男方突然想通了，人生应把事业放在首位，接下来几年他要为之奋斗，无法顾及女友，倒不如彻底分了；

而女方亦想明白了，当初答应他分开三年，其实自尊心早已受到伤害，只是不想输给人看，才会苦苦拉扯至今，现在这些都已没有了意义。

因此，当谭耀文向陈芷菁提出了分手意愿后，陈芷菁爽快答应，没有争吵，没有怨恨。

但女人的心总是柔弱的，那年腊月二十八，陈芷菁因病住院治疗，情变的打击令她在新年期间，一直笑不出来，初三晚，她的泪，终于大颗大颗从眼眶滚落下来。

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。她忆起，谭耀文追她的时候，开着一辆破车，兜里几无分文，她一点也没介意；她忆起，为了能争取和谭耀文在一起，她曾跪在神面前半小时，求天改变命运的安排；她忆起，谭耀文摘取金像奖最佳男配角接受记者访问时说“我会为陈芷菁独身！不会再找到更适合我的第二个女人”……毕竟，他们真心相爱过，携手共度了许多岁月，也挺过好多苦。

几年后，对于这段逝去的爱，谭耀文说：“它让我明白，什么叫做有缘无份。”

并道：“如果你事业很成功，想追求的东西都拥有，但对另一半造成遗憾，我宁愿不要。”

讲这段话时，谭耀文正准备与太太结婚。

经历三衰六旺，他懂得了世界上什么最重要。

（十）

“缘分”这个词，谭耀文曾用到过两个地方，一个是陈芷菁，另一个，对，是唱歌。

2001年，谭耀文出演《纵横天下》并演唱了主题曲及插曲，他主动找到正东唱片的黄柏高，希望帮他制作一张原声大碟。

黄柏高答允，筹备得七七八八，但《纵横天下》收视不佳，致使此事胎死腹中。

谭耀文啊，还真和唱歌没有缘分。

辛辛苦苦却碌碌无为，勤勤勉勉反浑浑噩噩。谭耀文在中国星的五年，可以说大部分时间是平庸和无趣的，他认为自己连夺金像、金马，好剧本和男主角会滚滚而来，实际于老板眼中，奖项啊、演技啊根本不受重视，以致暴殄天物。

话说，谭耀文刚得金马奖不久，某日老板到剧组探班，他很高兴，以为是对他慰问来着，谁知，老板对他理也没理，径直走到那位偶像主角面前，亲切交谈，欢声笑语。

还有，一直以来中国星根本没有安排人手帮他打理事务，有时他需自己拍照进行宣传。即使对接的经理人，亦打10次电话可能只回3次，让他有段时间只好自己亲自出马联系工作。

被忽略的谭耀文，知道了现实的残酷，奖项、演技，比不上偶像的一张脸，只有长得帅，才有市场，才能做主角，其他皆枉然。

是时候再次离开了，谭耀文决定。

这次离开，他不仅离开中国星，更将脚步迈出了香港。

2003年，谭耀文重返TVB，拍摄《俗世情真》，传遭女主角郭可盈嫌弃“未够班”，要求换下。好家伙，两大电影奖项得主还不够班，是要奥斯卡影帝搭戏才行啊。这亦反映出谭耀文的尴尬局面。

同年，他首拍台湾制作的剧集《西街少年》，触角延伸台岛。

当然，该年他最有影响的作品，还是内地剧集《半生缘》。

《半生缘》虽不是谭耀文出演的第一部内地剧（早在1999年和2001年，谭耀文就分别演过内地剧《难得有情人》和《义本无悔》），却是他被内地市场认可、接受的重要推手。

本来，《半生缘》初定男主角“沈世钧”的扮演者为古巨基，不想其临阵脱逃去演《还珠格格3》了，出品方文联音像出版社立即在港台地区重新物色人选，结果花落谭耀文。

不清楚当时文联音像选人的标准是什么，但宣传时特意突出了谭耀文金马奖得主身份，看来奖项在内地挺吃香。

至于“他（谭耀文）在港台地区人气超过了古巨基”之类的话，总让人想起张伟平投拍《金陵十三钗》时，用克里斯蒂安·贝尔的理由是他比汤姆·克鲁斯“人气高”，实际还不是请不到人家？

演戏嘛，看谁适合演就行了，不要扯什么人气了。

的确，若论演技，谭耀文肯定比古巨基强，古巨基辞演，谭耀文顶上，《半生缘》剧组不啻因祸得福。

而对谭耀文来说，此乃一个学习、交流，乃至打开内地市场的机遇，何况，他还是演期盼已久、念兹在兹的男主角呀！

进入剧组，看到通告单上自己的名字标注着“主角”两字，人们都尊敬地叫他“谭哥”，谭耀文暗自发誓“一定好好演”。

拍摄《半生缘》，谭耀文压力不小，首先他并没有看过张爱玲的原作，因此找来一本，认真阅读、分析；其次他普通话不灵光，故在剧组里到处和人练习，加以提升；至于首次拍文艺片，他倒不发憷，别忘了，他年轻时也是个文艺青年，唱歌、拍照，玩得很溜，演戏后，又大量观摩了意大利、法国等地的文艺电影，有格调的的很。

终归，不管什么类型的影视作品，都是以人为主，把角色研究透彻了，也就事半功倍了，而这正是谭耀文的强项，他一向以塑造人物见长，“沈世钧”不在话下。

《半生缘》拍了四个多月，谭耀文深深地沉浸于角色之中。他的最后一场戏，是“沈世钧”和“顾曼桢”（林心如）分开后，来到见证二人感情的一棵树下，凭吊过往。

那日天气晴朗，开拍时突然吹来一阵风，谭耀文立感哀伤，仿似“沈世钧”上了他的身体，不由悲从中来，哭得难以自拔。

拍摄完毕，他拿着行李告别剧组，还在一边走一边哭，凄凄惨惨戚戚。

由此可见，他对角色太投入了，乃至回港半年，仍无法抽离，差点得了忧郁症。

他是否想到了陈芷菁？两个相爱的人却无法相守一生？对爱情看不开是一种痛苦，看得开更是一种痛苦？

无论如何，情病还需情爱医，当年年底，谭耀文迎娶Fiona Chan，感情自此有了归宿。

（十一）

Fiona Chan（中文名字不详），资料甚少，大概生长于加拿大移民家庭（谭耀文透露每年会陪妻子回她在温哥华的家度假），大学学得是金融，其后在港开了家美容院。

两人相识于朋友的一次聚会，推测Fiona主动出击，不久拿下谭耀文，时为2000年或2001年。

这个时间，正是谭耀文和陈芷菁正式分手的年份，他有没有可能见异思迁，喜新厌旧，却谎称以事业为重？咱也不敢妄下结论。

拍拖3年后，他们于2003年的平安夜（Fiona生日当天），在拉斯维加斯成婚，婚礼一切从简，只有双方亲人见证。

婚后，Fiona便把美容院卖了，全职做家庭主妇，一心一意照顾谭耀文的生活及打理两人财务、投资等事务。

2006年和2011年，Fiona给谭耀文诞下一对儿女，一家四口，和睦幸福。

对于老婆，谭耀文赞不绝口，但凡提及，“辛苦”“伟大”“体贴”“尽职”的高帽便不停抛出，更言给了他很大自由空间和满足感。

他出外拍戏时，Fiona每天打电话嘘寒问暖，有时还赶到剧组，为他煲汤滋补身体。

2005年他在横店拍摄《李小环与苗翠花》，刮干净的头顶上生起了冻疮，人在香港的Fiona收到消息心急火燎，立刻遍寻良药，并亲自送到了片场，还帮他把冻疮一个一个清理干净，直到3个星期痊愈了才回去。

确实，Fiona给谭耀文帮助很大，多年来，谭耀文一门心思忙于事业，除了工作，其他事都不会，且思想既单纯又偏激，结婚后，Fiona让他改变了不少，对社会、对人有了新的认知，Fiona这个精明、能干的贤内助，既能让谭耀文海阔天空的遨游，又能脚踏实地地前行，少了后顾之忧，多了华蜜美满。

至于那些诸如“占李贞贤便宜”“包二奶”的传闻，笑笑便罢。

谭耀文言道，如今，我学会一件事，不要把悲欢离合看得太重，不要去怀念以前美好的事，应该好好保持现在拥有的。

这应该是他对妻子最好的肯定和褒奖了吧。

生活幸福了，那么对事业的高低起伏也就不再执着了，是呀，有些东西不过是虚荣和虚名而已，只有多挣些钱，让老婆、儿女生活的好一点，才是实实在在的。

《半生缘》后，他在内地拍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电视剧，甚至一度被称为“雷剧之王”，但不可否认，他的收入大增，现在名下物业近4000万，别说“雷剧之王”，就是“烂片之王”，也认了。

你大可指责他没有了追求，他会说明，在娱乐圈多年，最终领悟到，原来不需向其他人交代，最重要是向自己交代，所有那些追求，不过是让别人认可而已。

“人生来到不同阶段，要懂得取舍，我已学会别把东西抓得太紧，不再像以前那么执着。”一家其乐融融，夫复何求。

近些年，为了陪伴家人，他主要活跃在香港的电影圈，主角还是配角，已经不重要了。

或许，未来某一年，他会像太保一样，多年媳妇熬成婆，拿一回“最佳男主角”，亦或实现当导演的愿望，拍出一部杰出作品。

谁知道呢？

华星、TVB、中国星、英皇（泽星）、星城、拉风娱乐，一路走来，他风尘仆仆；

香港、台湾、内地、香港，几番轮回，他多经磨炼；

唱歌、电视、电影、音乐剧（2017年《风云》），身份转换，他有得有失。

他曾言，如果有时光隧道，希望回去1988年，找到当时的自己，劝他别发明星梦，因为是不会醒的。

大梦谁先觉？

谭耀文这一梦，就是三十多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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