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四)
她主动给严哲发了条微信:“哥,现在忙吗?”
这称呼,她总感觉别扭,却是思考半天从“老板、严总、大哥……”一串词里挑出来的。
“不忙!”严哲很快回复。
“那能请您帮我个忙吗?” 范箐箐怯怯地发送了请求。
过了一会儿,严哲才回复:“有啥事说吧!”
“能借我20万块钱吗?”
见严哲没回话,范箐箐补充道:“实在不行,先借10万?”
说出这话时,范箐箐心里七上八下的。
过了好大一会儿,严哲回复了:“晚上一块吃饭再说这事可以吗?”
范箐箐一看有戏,赶紧回复:“行行行,我请您吧!”
如果微信有磕头的表情包,她都恨不得发给严哲以表诚意。
“跟哥哥还客气啥!”
这次见面,严哲选的地儿,是在一家四星级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。
餐厅落座,城市夜景尽收眼底,但范箐箐无暇欣赏,只想尽快得到严哲的明确答复。
严哲似乎漫不经心,并不急于回应她的期待,甚至聊起了奇怪的话题。
“你认识土拨鼠吗?”
“不认识啊,怎么了?”范箐箐一脸懵逼!
“那你知道千年狐吗?”
“难道你是……不是……你看过我直……播……”范箐箐惊讶地语无伦次。
严哲微笑盯着她,一字一顿地说:“是滴,我就是千年狐!”
不等范箐箐反应过来,严哲就挽起她边走边小声说:“你的舞姿很美,真人比直播间更美。”
电梯在酒店19层戛然停住,严哲挽着她熟练地打开了一间套房。
当她仍在努力琢磨严哲话里话外的时候,那双“贪吃蛇”一样的手已经肆意在她的身上游走,喷着酒气的嘴正向着她的唇合拢而来。
她倏地挣脱,跳出严哲的包围圈,退缩到墙角。
“箐箐,我真的喜欢你!钱不是问题,别说20万,就是200万,我都可以满足你!”
她咬住嘴唇,拼命摇头,泪眼中望见那张温文尔雅的脸竟变得狰狞可怕。
一头饥饿难耐的狼向她扑来,把无路可退的她死死压在墙角动弹不得,“贪吃蛇”变本加厉地在她身上左冲右突、疯狂撕咬,她本能地发出拼命反抗的低吼。
就在这时,房门“砰”的一声瞬间大开,在大堂经理的指引下,一个西装暴徒冲进来,将严哲猛地拽开,一拳打倒在地。
而后,一把拉起范箐箐的手,头也不回地火速离开。
(五)
西装暴徒一路疾走,但并未离开这家酒店,而是将范箐箐径直带进9层一间豪华办公室,门上挂着“总经理”的牌子。
“这身形步伐,怎么似曾相识? 好像在哪里见过。”虎口脱险、逐渐平静下来的范箐箐心里直犯嘀咕。
当两人在沙发上坐定,四目相对时,范箐箐惊得差点儿晕倒在地。
“刚出虎穴,又入狼窝?我怎么这么惨?”范箐箐在心里哀叹命运的时候,禁不住颤声问道:“你是……这怎么可能呢?”
“没错,我就是,那个快递小哥!”
“开什么国际玩笑,这……这太不可思议了吧!”
“箐箐,你受惊了!”西装暴徒一改刚才的霸气凌厉,变得柔情似水。
见范箐箐还是不信,他又从办公室衣柜里翻出外卖服、头盔等黄衣军团的标配。
难道,眼前人真是那个“图谋不轨”的外卖小哥?这反差也忒大了吧!
范箐箐彻底懵圈了,心里一连串的问号让她的眼睛大如铜铃,并像高度戒备的枪口严密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无论如何,她都无法将眼前这个精英男士和曾经的快递小哥联系在一起。
“你到底是谁?为什么乔装?为什么救我?……”
面对从奢华酒柜中优雅地拎出洋酒、款款向她走来的他,范箐箐愈加按捺不住躁动的心,像急切等待喂食的小白兔一样急切盼望最翔实的回答。
“我是许振杰!”
“许振杰——许振杰——许振杰?”范箐箐以5G的速度,在大脑里快速搜索这个名字,但毫无头绪。
“还记得大同一中吗?”
“你是六班的,我是九班的。”
“高中毕业晚会上,你是毕业合唱团的领唱。”
许振杰转用大同口音,一步步帮她唤醒回忆。
这些陈年往事,范箐箐自感比任何人都记得清楚,因为对她来说,那是一段嚼着苦涩又透着甜蜜的青葱岁月,学业的无形压力、家庭的突然变故、男孩的蹩脚追求交织混合在一起,尽管在别人眼里她是当之无愧的校花,但是在她心里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——心比天高盼鸿鹄,命比纸薄如蝼蚁。
她虽然学习成绩不好,但天生美人胚子,还是让她收获了无数男同学的关注和青睐,其中就有许振杰。
其实,那时的许振杰周围不乏花痴女孩,既是阳光帅气的富家公子,又是校篮球队的主力队员,哪个怀春少女不会为之尖叫。
但范箐箐恰恰不是这样的少女,她很像自己的矿工父亲,即便干着下等的活儿,也绝不会下贱地活。
在许振杰的提醒和熟悉的乡音声中,范箐箐慢慢放下了戒备,紧绷的神经松弛了,平静地听许振杰讲述来龙去脉。
“高三那年,我给你写过信,但你没有回!不过,我也没好意思写全名,但我感觉你应该能猜到!”
范箐箐努力在记忆中搜寻那封许振杰落款的情书,好像有个挺特别的落款叫“九许”,当时她还纳闷怎么还有姓“九”的人?
“毕业后,你打工去了,而我来杭州上大学!大学毕业,我在家人的安排下留在杭州发展,帮家里经营这家大酒店。”
“我们高中毕业到现在有7年了吧?”许振杰不等她回答,自顾自继续说:“我始终忘不了你,忘不了那个鹤立舞台、激情领唱的你,但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你!”
“我跟同学打听过你,有人说你来了杭州, 7年前同校,7年后同城,我相信这就是缘分,但如何让我遇见你?”许振杰说的动情,范箐箐听的认真。
“我觉得上天真的待我不薄,有一天我刷抖音真的让我刷到了你,感谢抖音,感谢同城!”许振杰双手合十、闭目微笑。
“你怎么肯定那就是我?”范箐箐突然来了兴致,好奇问道。
“因为你很特别,满网尽是美颜而你却素颜出镜,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你!”说到这里,许振杰有种失而复得的快感。
“我很想见你,却又不敢见你!”
清醒没多久的范箐箐又被整懵逼了。
许振杰把头埋得很低,声音也压得很低:“我知道你家里的难处,我真的想帮你脱离苦海。”
范箐箐虽然还是似懂非懂,但有一点是非常明白的:许振杰跟严哲不是一类人,他是个痴情的好男人。
她不是木头,这样的男人值得托付,难道她的爱情真的来了?
(六)
严哲这货吃了顿拳头,既不能报警又不敢反击,只能灰溜溜逃出了酒店。
范箐箐自然也无法在他的专柜继续干下去了,但也谢绝了许振杰的职业收编,没有去他的大酒店工作,而是自己应聘了另一家商场的女性奢侈品专柜导购。
她不想寄人篱下,哪怕至爱之人。
她没好意思把自己朝严哲借钱落入虎口的事告诉林溪,但鲜明地否定了严哲的人品,提醒林溪防范,最好断绝交往。
对此,林溪不置可否,一笑而过。
林溪知道了范箐箐与许振杰的事儿,也就没有继续在范箐箐那里住下去的理由了,况且范箐箐晚上还要直播影响她休息。
后来,林溪跟严哲打得火热,没用她怎么费力推介,严哲就在她手里下单一块30多万的百达翡丽腕表,让林溪赚得不少佣金。
林溪也成了那辆宝马740上的镇座美女,两人经常在私房菜馆、歌厅夜店出双入对,林溪毫不避讳地挎着严哲的胳膊,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。
尝过鱼腥的猫管不住自己的馋嘴,何况还是个主动投怀送抱的美人鱼呢?!
林溪在严哲的大方潇洒和甜言蜜语中彻底陷落了。
每个夜晚,只要不跟许振杰约会,范箐箐都会准时开播,她素颜到底的直播风格独树一帜,赢得了厌假喜真的一众网友青睐,不久粉丝数就达到了30万,月收入已接近商场工资。
“千年狐”没有再进过她的直播间打赏霸榜,“土拨鼠”的榜一大哥地位无人能够撼动。
一天,张桂琴兴奋地给她来电:“闺女,那20万转账就行了,咋还让人送来25万现金呢,这下外债一次还清,股市也在触底反弹,咱娘俩可要翻身了!对了,来家的那小伙子说是你同学,还大包小包拎了不少东西呢,还有燕窝什么的补品,人家可真够大方的。”
范箐箐心头一怔,怪不得前几天许振杰说要回老家一趟,问他干什么还支支吾吾不说,难不成给老妈送钱去了?
“这小伙子真不错啊,一表人才还很有礼貌,你要能嫁个这样的人,妈就放十万个心了,你爸也能含笑九泉了!”说到那早死的老公,张桂琴声音哽咽了。
“妈,你说啥呢,我们俩可还八字没一撇呢!”范箐箐嗔怪道。
张桂琴一转悲伤,高兴追问道:“闺女,听这意思,你们俩已经好上了,快告诉妈他叫什么名字,你俩咋认识的,妈就你这一个宝贝闺女,可得替你好好把把关。”
范箐箐是个孝顺闺女,只好如实回答,只听得电话那头的老妈比她还兴奋百倍。
四天后,许振杰乘机回到杭州。
范箐箐请假亲自前往接机,热恋之人几天不见已觉如隔三秋,远远地跑向张开双臂的许振杰,旁若无人紧紧拥抱在一起。
一段同学热恋在美丽的杭州城上演,许振杰开着保时捷跑车载着范箐箐到钱塘江边观潮兜风,西湖翆堤上、雷峰宝塔旁、灵隐寺院中也留下这对恋人相拥而行的甜蜜身影。
许仙和白娘子的美丽传说,仿佛在千百年后重现西湖。
然而越是娇美的东西越脆弱,可被风声摧毁,能被雨滴砸落,两人对悄然来临的危机浑然不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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