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花的六十年代日常 葫萝菠(村花的六十年代日常下载)

文/李春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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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虽进入古稀之年,可我的脑海里,在梦中,时时浮现出六十多年前,村校教室窗外的一个小女孩,令我魂牵梦绕,她的名字叫“二妮”,一个渴望读书的小女孩。

记得那是1958年的下半年,当时我刚满七岁。本村小学招收一年级学生,我被父母送到了学校上学。开学的第一天老师把我安排在靠着窗户的一个座位上。课桌是用石头支起来的木板,坐的是从家里抱来的木头板凳。学习用具很简单,写字用得是用红页岩磨成的石板,父亲花了二分钱买了一小包石笔,专门在石板上写字。

开学第二天,老师给发了一年级课本,一本语文,一本算数。第一节上语文课,老师让我们翻开课本第二页,上面有五个字:“毛主席万岁”。老师领着大家读了几遍后,就用粉笔写在了黑板上,让同学们在石板上学写。

这时,我突然我发现教室的窗外站着一个小女孩。这个女孩的年龄和我差不多,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师写在黑板上的五个字。她扎着两个小辫,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,穿一件印花蓝褂。这个女孩我认识。是本村一家苗姓的女儿,乳名“二妮”。上完一节课后,她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。连续几天,二妮都准时来到教室的窗外,听完一节课就离开。有时还领着一个比她矮一点的小男孩,那是她的弟弟。后来的一天,二妮照常来到了窗户外面,不一会,一个中年男子来把她领走了,那是她的父亲。他没有呵斥二妮,而是父亲的眼睛里和小女孩眼睛里,同样含着泪花……

二妮一步三回头,恋恋不舍的跟着父亲离开了学校。从此,二妮再也没出现在教室的窗外。

在那个年代,农村家庭人口都比较多,二妮家里有九口人,除了父母外,二妮姊妹七个,上有一个大姐,两个哥哥,下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。二妮排行老四,这就应了古人的一句老话:大的喜,小的娇,苦煞半截腰。姐姐哥哥参加集体劳动,弟弟妹妹小需要有人照看,家务活就落在了二妮身上,她要帮着母亲推磨推碾,拾柴捞草,帮母亲做饭,学着纺线,照看弟弟妹妹,上学读书的事就成了她一个永远的梦。后来,二妮长大了,都说“女大十八变”,这话一点不假,二妮变了,变成了谁见谁夸的大姑娘,人称“村花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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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三岁那年,她嫁人了,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五岁的小学教师。男的长得并不漂亮,个头不高,黑不溜秋的。村里人都替二妮惋惜,背地里都说:“一枝鲜花怎么就插在了牛粪上”。有时同伴们就直接说在她脸上。可二妮只是抿嘴一笑。也有人说她父母势利眼,这么好的闺女嫁了个“土行孙”。二妮听了,有时候跟她要好的同伴说:“这事可不能怪俺爹娘,俺也不是那种‘宁跟二十五,不跟庄户土’的人。(那时小学的教师每月的工资是二十五元)。是俺自己愿意,俺图得是他识字,将来能教俺读书识字。没成想结婚后,二妮想跟男人学读书认字的事又化为了泡影。

丈夫在离村八里地外的地方教书,一星期才回来一趟,星期天还要下村参加劳动,哪有时间教她读书识字?第二年他们生了个女儿,从此一发不可收,二妮五年生了仨闺女,她成了名副其实的“半导体”。(那时农村人称一方脱产,一方在农村的家庭为“半导体”)。结婚一年后就与公婆分了家,那个时代在农村靠挣工分吃饭,二老忙于挣工分,哪有闲空帮她照料孩子?可二妮忙着照顾三个孩子,还得喂猪、拾柴、做饭,忙里偷闲还要到生产队里去挣上二分工,怎么着到秋后也少交点口粮钱。

因为到秋后集体会把职工家属的口粮补到全生产队的平均口粮,除了二妮挣得那点少的工分扣除外,每年还要欠生产队里不少的口粮钱,丈夫挣得那几百块钱,除了平时花点,交上口粮钱就所剩无几了,日子过得紧紧巴巴,二妮还有什么心思学文化。

二妮最难熬得的是秋天,因为,那时候农村的粮食是以地瓜为主。到了收地瓜的时候,生产队又偏偏在天黑时才分出地瓜来,二妮就得领着一个孩子,挑着两个孩子与切地瓜的家什到坡里切瓜干。有劳力的早干完回家了,可二妮总是落在最后。秋天日落之后,天气就有些凉意,孩子又冷又饿,免不了哭叫。二妮边切地瓜边流泪。每到这个时候她就后悔,当初为了学读书认字成了“半导体”,文化没学到还整天累死累活。很多时候还多亏好心的邻舍百家帮忙才完成任务,回到家骨头架都累散了。

二妮就这样,在生活中苦挣苦熬着,好不容易盼到了三个孩子都上学了,二妮稍稍轻松了点。公婆又相继去世,为给二老治病、安葬,欠下了一屁股债。由于丈夫是个独生子,天塌下来都得他夫妻俩顶着。几年后农村土地承包了,她天天在承包地里忙农活,本想让孩子们教她认识几个字,可生活负担,压得她力不从心,只能拼死拼活地劳作,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了孩子身上。好在三个孩子争气,两个上了大学,一个上了中专。时光轮回几十载,按农村人说的,人一辈子讲得是:时也、运也、命也。丈夫突发脑溢血,整个人瘫痪了,卧床不起,二妮又成了专职护理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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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后丈夫去世,二妮独撑起了一片天,孩子们毕业有成,都找到了工作。眼看熬来了好日子,可二妮身体垮了,由于常年累月地劳作,各种疾病缠身,刚进花甲之年就弯腰驼背,老态龙钟。从此她变得少言寡语,整天大门不出。孩子们请她进城,她一百个不肯,不久患上了抑郁症。她整天在家拿着孩子们的课本,翻来覆去的看,多少年来,孩子们的学习课本,她舍不得卖废品,贮藏了一箱又一箱,占据了她睡觉房间的大半空间,因她心中始终有个梦,幼年的梦,回到学校,坐在教室和一个姓李的男孩,朗朗读书。

岁月可曾记得,那位站在学校教室窗外的小女孩,她的名字叫“二妮″。

(图片源自网络)

【作者简介】李春祯,沂水县泉庄镇文化站,民俗研究会会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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